中国官员的抱怨有多少用?华盛顿邮报的五角大楼文件华人网友不关心?川普为什么不能12月15日加税?
很多年以前,中国的官员就不停地问我一个问题:怎么样让西方媒体不再那么丑化中国的形象?记得那个时候有一个流行的术语「妖魔化中国」,我就跟中国的官员说,不是西方的媒体要妖魔化中国,先要问中国自己是不是妖魔。
一些西方记者,不管他是带着一份偏见还是热情来到北京报道中国的事情,他们在北京的采访不断被监视,不断被阻拦,这个不能采访,那个也不能采访,即算是进行了一些采访,有了几篇他们自认为比较不错的报道,中国的官员,安全人员也好,外交人员也好,就不断地给他们麻烦和骚扰。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们怎么会写出对中国有利的报道?
记者这个职业就是来挑毛病的,就是来看问题的,不是来唱赞歌的,这是记者的本质。另外,你用这样一种打压和扭曲的方式,怎么让别人写出有利于你的报道呢?你只会恶化他的心情,使他更多的反抗,更多勇敢揭露你的问题——只有少部份记者可能被腐蚀了,被你们同化了,多数记者我是相信他们的职业人格。
几十年以后,这个情况没有丝毫改善,反而变得更加恶劣。跟以前相比,中国更喜欢用取消签证的方式赶走那些他们不喜欢的记者。中国的形象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无论是在亚洲国家还是在欧美国家,中国的形象极其糟糕,习近平的形象也在不断恶化之中。
这种情况的出现大家都知道原因,但是中国的官员这几天抱怨:我们放了那么多的新疆的视频,揭露了恐怖分子的行为,为什么西方媒体很冷淡?为什么我们开了记者会,说这些学员都被结业了,西方媒体也是冷淡报道?你去想一想,由官方宣传机器所制作的这样一个宣传片,西方媒体怎么胆敢随便使用?何况中国政府在文宣方面是一个有着糟糕记录的,人们怎么敢轻而易举采用?而且西方记者没办法通过独立调查证明你视频披露的内容是准确的,他也没办法去新疆自由地采访,证实新疆的那些集中营真的不存在了。新疆的民众可以和其他中国内地的民众一样,可以领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可以到他们喜欢的地方去,巴勒斯坦也好,土耳其也好,美国也好,中亚的其它国家也好,不管是那个地方,如果他们能够自由的进去,能够自由的接受西方媒体的采访,那么一个真实的新疆就会被西方媒体报道出来,或者西方记者认为的真实的新疆场景就会被报道出来。
所以,中国官员的抱怨是没有任何道理,而且反映了他们几十年来没有进化,连媒体的本质、媒体的特性、媒体的职业道德都没有弄清楚,以为和中共的媒体一样的,就是政府操纵的工具。
我们知道,最近几年来美国媒体的生态日子是很艰难,一方面由于社交媒体等新媒体的出现,稀释了传统媒体的影响力,传统媒体的营收受到很大打击。另一方面,川普总统是个社交媒体玩家,他可以完全不在乎传统媒体对他的报道,他可以把媒体变成他的工具,去抵抗那些媒体对他的批评。但是,即算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美国的媒体根本就没有退缩,仍然是勇敢地报道批评政府,而且经常是花很多时间大篇幅的调查报道,显示出作为媒体本身应有的特性。
今天《华盛顿邮报》刊登出一篇特别特别重要的文章,用2000页的文件,用信息公开法的方式,公开了美国在阿富汗18年的战争中一系列的丑闻,甚至揭示出这场耗费了上万亿甚至更多资金的战争,实际上用一位陆军上将的话来讲,「不知道我们到阿富汗干什么」。美国在阿富汗已经牺牲了2,000名军人,而阿富汗至少有50,000的军人死亡,更不用说很多平民了。阿富汗战争最辉煌的记录就是击毙了基地组织的领袖本拉登,除此之外,阿富汗的民主和现代化并没有成形。
川普总统这一次感恩节去阿富汗和军人们在一起,就是给这些沮丧的盼望着回家的阿富汗军人们打气,但是那些军人们也明白,他们在阿富汗的时间不能呆得更长了,因为这是美国最长的一次战争,而这场战争现在被《华盛顿邮报》描述为是一个欺骗民众、耗费巨资、收效甚微的一场战争。今天这个重磅炸弹在美国各个媒体都被引述、都在评论,不亚于1971年《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当年揭露出美国政府在越南战争中间的丑闻。
这是媒体值得荣耀的一天,这也是美国力量的一部分。美国的独立司法、独立行政、独立的国会、独立的媒体,彼此之间形成牵制、制约,并不等于每一个制约的因素都发挥了良好的作用,有时候制约就是伤害、就是损耗,尤其是在党派之争中间。但是在更多的时候,正是因为这种专业和独立的力量,使美国的政治能够保持它的品质和底线。正如今天美国司法部长所任命的针对「通俄门」调查组的调查有了结论。川普总统认为,针对他的通俄门调查是一场政治构陷,是违法行为,他要求司法部长针对通俄门调查展开调查。司法部长是川普总统所任命的,他在很大程度上必须听命于川普总统,但并不等于他可以逾越权力,使权力可以为川普和他个人所滥用。今天调查报告出来,证明通俄门的调查没有违法,没有犯罪,这就是美国专业和独立的力量。
今天对于阿富汗战争问题的揭露,只会有利于美国政府行为的优化,只会让美国民众通过这些被揭露的文件,对阿富汗战争有更准确地掌握,从而也使美国政府在处理阿富汗问题的时候有了更多的教训和经验。这个事情对我们认识美国政府、美国的力量非常有好处。《明镜》做了很多层面的报道,至少在Twitter上面,我发现我们的华人网友比较冷淡,从明镜的YouTube留言中间,我发现有一些网友真的是不知道什么叫美国精神、美国力量,他们认为揭露从小布什到奥巴马到今天的川普这三任总统所进行的阿富汗战争的问题和缺失,是所谓的黑川普、黑美国政府,是帮助中国掩盖问题,是故意的抹黑。
这种现象不是孤立的,在很多反共、追求中国民主的这些人身上,我也看到了一种令我深思的现象。他们在反对中共和追求民主自由的时候,采取的手法和思维方式和他们的对手没有本质上的差别,他们也一样的不愿意看到那些对他们不利的新闻,他们对很多认知方面的真相和不同观点的排斥。跟中共不同的是,中共有权力可以胡作非为,而他们只能用言论来表现自己的偏执。我看到海外自由媒体里面的这种只愿意相信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东西,而完全敌视那些最基本的事实,可以张扬一些只对自己有利的事实,而去掩盖或者故意不信任那些基本的事实。而还有一些人,他们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选择。这是我比较吃惊的地方,也是我比较担忧的地方。
当到了不能包容多元的价值,尤其是为了自己的价值和理想拒绝真相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反不反共都不重要了,因为一旦他们拥有了权力,表面上追求的是民主,实际上他们滥用民主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或者说,即算是民主机制建立起来了,民主的品质也非常令人担忧。这种情况不是只在中国才有的独特现象,在很多国家由独裁转向民主的不顺利,也可能跟这种极端的思想有重要关系,也许我们中国人的毛病更重一点。
这个星期还有一个重大的事情,就是以美国为中心的一些贸易关系的变化。星期二,WTO有两位负责上诉的法官任期到了,但是美国阻挠不让新的法官上任,使WTO的诉讼机制不得不停止运行。这个法官团队至少需要三人,本来的编制有七人,现在连三人都达不到。至少在川普总统任内,WTO这个本来在很多诉讼案件中间明显有利于美国的国际公认的贸易纷争仲裁机构,也许就真的会停止下来。不知道WTO的领导们有没有找到新的能够和川普总统沟通的方式,WTO离开了美国,等于整个机制就瘫痪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另外,这个星期美国墨西哥和加拿大的贸易协议,川普总统能不能和民主党达成一致,与墨西哥、加拿大签订的协议,既能够被墨西哥、加拿大所认可,同时也得到民主党的支持,这是这个星期是最紧张进行中间的游戏。原来川普总统要打碎北美贸易协议,重新建立一个更符合美国利益——其实是更符合川普总统心意的一个美国、墨西哥、加拿大的新的贸易关系。事实上,当新的贸易关系条文公布出来以后,我们可能会发现本质上的变化并没有多少。川普总统完全要以美国利益优先,对于加拿大墨西哥来讲,虽然很多方面也没办法,但是它们毕竟也是独立国家,毕竟也有本身的利益需要坚守,所以我偏向相信,新的美国与墨西哥、加拿大的贸易协议对美国可能有一些有利,但是也不会对墨西哥和加拿大有多大的伤害。
川普总统比较信奉单边主义,他认为单边主义使美国的力量更容易得到发挥。但是,要打碎那些二战以来建立的各种各样的多边国际组织,重新建立川普标志的单边主义,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要说中美贸易协议,就是墨西哥和加拿大的协议都是那么艰难。
回到中美贸易协议。我们很清楚,一个原来梦幻般的中美贸易协议——倒逼中共变革,希望通过贸易协议促成中国结构性变革的方案是达不成了,所以才出现了第一阶段的协议。虽然川普总统排斥这个协议,甚至还说这个协议不能达成的话,就拖到大选之后也没问题。如果达不成贸易协议,川普总统很有可能就会在15号加税。
这种可能性有没有呢?权力掌握在川普手中,川普总统把全部从中国进口商品的税不应该加的也给加上了,他是美国民众所赋予权力的合法总统,他有这样的行政权利。我从理性的角度分析,这种做法是不现实的,只会使美国受到伤害,中国受到更大的伤害,全世界的商业生态由此也会受到伤害,而且不知道这个伤害有多大。所以我一直比较偏向相信中美贸易第一阶段的协议会达成,别无选择。而且12月15号的关税不能加下去,必须免除或者减少。现在中美贸易的气氛并不是那么美好,川普总统的连任虽然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如果中美贸易不能达成,那些农民州的选票就未必100%没有问题。
所以,诸多因素加在一起,川普总统和习近平总书记都迫切需要达成协议,12月15号加税的可能性应该是极低的。